一梦萧瑟

脑洞太多无处安放

听见全世界 第五十二章 回忆(1)

章桦往宁夏身边挪了挪,一手环上他的腰柔声道:“腰还疼吗?老师给你揉揉?”


明明是问句,可是不等宁夏回答,章桦已经将他按倒在自己膝盖上,用轻柔的手法开始按揉。宁夏刚开始身体还有些紧绷,但很快他就被章桦高超的按揉手法所折服,舒服的就像只趴在他膝头伸懒腰的小猫咪。


今天晚上的软度课压的是腰,手脚被弹力带束缚的滋味非常不好受,腰长时间被迫对折的酸疼感哪怕是洗了个热水澡后都没有办法消除,此刻章桦的按摩就是魔法,不过精准的廖廖几下,就大大消除了宁夏腰上的不适。


就在宁夏飘飘然快要被睡意征服之际,他的身体被扶了起来,章桦转而拉过他的手,为他按揉手臂上被弹力带勒出的红痕。


“夏夏……”


听到章桦的呼唤声,宁夏快速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想要赶紧驱散困意,他这模样落在章桦眼里,呆萌得可爱,惹得章桦低笑出声,“是困了吗?”


宁夏小幅度点头,又觉得老师可能是要和自己商量什么要紧事情,慌忙摇摇头道:“老师,我不困的。”


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少年人的清越,讲话也不再断断续续,章桦曾经不止一次想象过宁夏说话的声音。他觉得,那声音必定与他的人一样,如一汪清泉,不掺一丝杂质。而宁夏的声音也确实如他所期盼的那样,只是在他纯净、清脆的声音中,却又多了一份有别于同龄人的沉稳。


上了一天的课,宁夏肯定是累坏了。章桦直到他困,也很想让他现在就去休息,可这场谈话总要找时间继续,不是今天就是明天,而宁夏心里的这片阴影,肯定是越快散去越好。


章桦又斟酌了一下措辞,轻揉着宁夏细白手臂上的一圈红痕,缓缓开口道,“夏夏,老师将要成为你的法定监护人,成为监护人就要担得起这份责任,老师将来……想要更好的履行这份责任,所以我们彼此之间应该更加了解,对吗?”


宁夏抬起头,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章桦,闻言乖巧地点头。


宁夏存在孤儿院的档案,何正东和章桦当时都翻看过,那真是一份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档案。因为当初宁夏年纪太小,外加他又不能说话,因此档案里记载的关于他的问题答案一律都只有是或者不是,有些模棱两可的,干脆就记了个不知道。


所以今天的这场谈话,至关重要。


章桦深吸一口气,问道:“你亲生的爸爸妈妈,还记得吗?”


这个问题宁夏不知被问过多少遍,他从前只会摇头或者点头,可今天面对章桦耐心的询问,宁夏第一次给了最为详细的回复:“不记得了……只有一个很模糊的不知道是不是妈妈的影子。”


章桦叹了口气,将宁夏拥入自己怀中,竭尽全力地想要给他一些安全感,“可以给老师讲讲……你是怎么……走失的吗?”


宁夏听闻,身体僵了一下。


章桦主动握住他的手,轻声安慰:“不要怕,老师在这里,你说出来,让老师帮你分担一点,好吗?”


这血淋淋的伤疤,一直都没有愈合,章桦想帮他剔了腐肉,帮他彻底将伤口处理干净,然后看着它愈合,恢复如初。然而这过程太过惨烈,章桦的话,让宁夏刹那间眼前又出现了那可怖的一幕又一幕,他失神地盯着电视机的一角,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。


“不怕……老师在这里……”章桦紧紧牵起他的手,迫使宁夏将头转过来看向自己,“夏夏,看着老师!看着老师的眼睛!”


宁夏对上章桦那双墨黑的眼睛,失神地双眼终于慢慢有了焦距,他用力吞咽着口水,像是下定了什么艰难的决心,苦涩开口道:“我……我还记得那只皮球,是一只蓝色的小皮球……”


那是宁夏三四岁的时候,具体皮球的大小款式,他都记不清了,他只记得是那一直蓝色的小皮球。他记得有什么东西盖在他的嘴巴上,随后他就觉得很困很困,眼皮控制不住地往下沉,手里的小皮球也随之滴溜溜地滚远了。


在眼帘彻底闭上的那瞬间,那只蓝色的模糊的皮球影子,就成为了他记忆里的永恒。


他再次醒来的时候,是在一个黑暗的车厢里,那辆车不知在哪里行驶,一路都非常颠簸,车子里堆着各种表演用的道具,宁夏和另外几个孩子被塞在车厢的最里侧,那里又臭又脏,弥漫着一股肮脏腐朽的气味,宁夏醒来张嘴就要呕吐,可是他发现有什么东西牢牢地粘住了自己的嘴巴,连手脚也被什么东西拷住了,此刻除了从鼻子里发出绝望的呜呜声,他什么都做不了。


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,宁夏忽然听到什么沉重的声音,随后光亮和新鲜空气一起涌进来,他以为自己得救了,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粗暴的呵斥和拖拽。在他可及的视线里,一个高大的男子正连拖带拽地将他往外拉,宁夏的双脚依旧被捆着,也不知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,那男子骂骂咧咧泄愤般踹了他一脚,宁夏后背一疼,跌倒在一堆破布里。


“然后……我就昏了过去”,宁夏白着一张脸,用颤抖的声音道:“那个一直颠簸的东西,其实是一个车厢,我那时候年纪小,还以为自己是进了什么动物的肚子里……”


这恐怕还只是个开头,章桦却是心都快听碎了,他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接着听下去,他甚至为自己重新撕开宁夏的伤疤而感到后悔,可伤疤已经撕开了,章桦此刻能做的,只有用尽全力地拥住面前的孩子。


宁夏深深吸了口气,那股清冽的淡淡的薄荷香就想一直温柔的大手,将他轻轻包裹其中,他心中的恐惧也在那好闻的气味中,被冲散了不少。这么多年过去,宁夏还是第一次如此直面内心最深沉的恐惧,他从没有跟任何人亲口诉说过这段早已经尘封的历史,宁夏觉得自己会模糊、会遗忘,可真的他诉说的时候,他发现,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清晰。


“后来我睁开眼睛,手脚依旧被绑着”,宁夏闭了闭眼睛,喃喃道:“我看到一个破旧的房顶……”


那是一个农村里经常能看到的破败房子,看管的人将他们锁在房子里,荒山野岭里没有什么住户,看管的人也就放松了警惕。宁夏醒来后发现自己身边还有好几个孩子,他害怕地直哭,有个比他高一些的哥哥正在墙壁上蹭他嘴上的那块贴布,宁夏哭累了,就停下来呆呆看着那个小哥哥。


小哥哥脸上已经被粗糙的墙壁划开了,他见宁夏愣愣看着自己,忽然朝他飞快地跳过来。宁夏害怕地不住往后缩,可他背后就是墙角,根本躲无可躲,那个小哥哥扑倒在宁夏身边,低下头,不住地用脸去蹭宁夏的手指。


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渴望,宁夏被那眼睛震慑住了,渐渐地也就停止了害怕。小哥哥嘴上的贴布已经不那么牢了,贴布的边缘微微翘起一角,那翘起的小角落划过宁夏的指尖时,宁夏忽然就懂了小哥哥需要让他做什么。


宁夏的手腕被束缚,手指却是可以动的,他很长时间没有进水进食,此刻捏着贴布的拇指和食指都在微微颤抖,小哥哥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宁夏,示意他赶紧继续,那目光亮得厉害,宁夏被他看着,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一口气将那块贴布撕了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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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夏的往事,终于开启了……

故事终于可以向着终点奔去。


感谢送糖果的unreasonable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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