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梦萧瑟

脑洞太多无处安放

山川之名 第十一站 羊卓雍措(上)

许山被沈川拉进了小王导游临时成立的微信群里,群里天南海北的人正在侃侃而谈,各种信息刷得人眼花缭乱。


许山默默退出微信群,盯着好友列表里孤零零的沈川头像,他的头像是橙黄色的,上面好像还有交错的线。头像有些小,许山看不大清,他点开看了一下,发现原来那条线是舞房里的把杆。放大后的照片清楚得多,除了把杆,还有玻璃镜、以及堆在角落的一摞方块垫子,看这熟悉的布置,应该是A+里他们惯用的那间教室一角。


照片里的舞房沉浸在昏黄夕阳中,仿佛已经被岁月冲刷了无数遍,那么唯美的照片,大概只有心里对这地方有爱的人才能拍得出来。许山从不知道沈川眼中的舞房原来长这个样子,至少在他看来,舞房就只是挥洒汗水的地方,并没有过什么美好的回忆。


许山继续将那照片放大,突然一双被随意丢在把杆下的舞鞋吸引了他的注意,许山眯起眼打量,身体也跟着情不自禁地坐了。


他认出了鞋的主人,这双鞋尖上敞着大洞的舞鞋,是他的。


那是去年的七月,就算是开着空调,舞房的空气也被炙烤得发烫。


许山脚又疼又肿,穿着舞鞋根本没法再多走一步,他只能坐在把杆下,边抽气边咬着牙将那双带血的鞋子从脚上拔下来。那双舞鞋磨损得厉害,可许山穿惯了不想换掉,本想再撑两节课的,谁知那天沈川无论怎样都对他的动作不满意,许山练了整整一个下午,一直练到大拇指从破损的鞋尖上钻出来,也没听到沈川从嘴里吐出一个“过”字。


许山脱下鞋后坐在温热的地板上,缓了很长的劲才重新站起来。他往前走了一步,钻心的疼立刻从脚趾头上传出,都说十指连心,许山垂着头痛苦地吸着气,视线落在那双破了个大洞的舞鞋上,心里忽然就涌上来一股邪火。


他不顾脚疼,狠狠踹了那只舞鞋。然后他扶着把杆,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

许山觉得自己的记忆不会出错,当时那只被踹的鞋子鞋尖上破了个洞,咕噜噜滚了一圈,两只鞋差不多就像照片里那样搭在了一起。只是不知道沈川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,当时下了课,他是先一步离开教室的,很可能他后来又折返回来,拍下了这张照片。


可拍这样的照片当微信头像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?365天,沈川天天都在舞房,为什么偏偏要拍那天的照片当头像?


“喂!喂喂!”


小王导游突然调试话筒的声音吓得许山手一抖,他慌忙将手机攥紧在手心里,幸好沈川正低头在手机里搜索着什么,并没有来关注他,许山见状暗暗松口气,将手机放进裤子口袋里。


“我最尊敬的旅客们大家好,我是导游小王……”


小王调试好话筒后开始侃侃而谈,他是个能调动气氛的,上到天文地理,下到丝袜扯皮,什么都懂一点,从拉萨市到羊卓雍措有大概两小时的路程,他滔滔不绝地讲了半个小时茶都美喝一口。


车上旅客刚开始都挺兴奋的,但是大家起得早连日来旅途又十分劳累,小王讲着讲着,车厢里呼噜声就多了起来。小伙子也不恼,呵呵一笑,收起话筒给大家用车载电视放起了电影,自己也终于得空回到专座上去休息去了。


“睡会吧。”沈川说。


许山见沈川调整座位后,兀自眯上眼睛,于是又将手机重新拿出来,他想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微信头像,但找来找去,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样的,只好作罢,转而去看电影。电影的声音很轻,是部讲可可西里的纪录片,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声音,许山看着看着,意识就不受控制地开始变得迷糊。


西藏多山川,拉萨到羊卓雍措的大半段路都在山路上,大巴车晃悠来晃悠去,许山的脑袋也就跟着东倒西歪,他在半睡梦中下意识地觉得难受,总想找个什么东西靠,想着想着,歪斜的脑袋就被什么东西托了一把,他立刻就乖乖附上去,正准备放松身心沉入睡梦中时,他心里蓦地一惊,沉重的眼皮瞬间就睁开了。


许山脑袋枕的不是别的,正是沈川的肩膀。


“再睡会,还没到。”沈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。


许山哪里还睡得着,他头都不敢抬,迅速坐正了身体。


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路边,车上一小半的人都在下面,正围在车头那里不知道议论什么。许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,显然还在为自己刚才靠在沈川肩头的动作而感到惊慌,他只当是自己靠上去的,全然没想过到底谁才是始作俑者。


“沈……嗯……老师……”


沈川左右晃了下酸疼的腰,说:“嗯。”


许山偏着头,视线落在窗外经过的一群羊身上。他觉得现在不是谈话的最好时机,但是有些话,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问。


“你……生气吧。”许山问。


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,沈川却能听懂。许山显然指得不是刚刚睡在他肩头的事,而是昨晚发生的冲撞。


沈川像是有意想兜着他,隔了好半晌才说:“生气。”


许山等沈川的回复等的手心里全是汗,他听沈川说生气,心里也说不上到底应该高兴还是应该不高兴,只不住的用裤缝擦着手汗。


这小动作落在沈川眼里,让他又觉得好一阵无奈。


“我……我是不喜欢跳舞。”许山依旧偏着头,裤子都被他揉得皱巴巴的。


沈川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


许山还待说什么,刚刚下车的那些人却一窝蜂的上来了。导游小王举起话筒照旧是喂喂几声,略带歉意道:“刚才这辆大巴的后视镜和路边的树有些刮擦,司机大哥心疼他的新车啊,幸好没出什么大事,补下漆就好。耽搁了大家几分钟的时间,我们现在立刻就启程啊,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目的地了。”


小王说完这段话后,车里的人都清醒过来,他借机又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羊卓雍措的各种传说,许山见状,想说的话只能被迫吞回肚子里,话题就诡异的停在了他不喜欢跳舞这件事上。


但许山此刻真是如坐针毡,他本意不是想强调自己不喜欢跳舞,偏偏话题卡在那里,让他没法继续。他终于肯将头转过来去看沈川,可车厢里闹哄哄的,他说什么,沈川都不一定能听见。


沈川发现许山一双眼睛朝自己看过来,巴巴地看着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,心里也不知叹了多少回气,只觉得再叹下去,怕是明天头发就白了。


沈川抬起一只手,轻轻拍了拍许山脑袋。


许山不明所以,睁大眼睛看他。


车子又绕过一个山道,进入高海拔地区。


沈川说:“我生自己的气,与你无关。”


许山:?


因为海拔的原因,本就不太舒服的耳朵猛地开始发闷发疼,许山只看见面前的沈川嘴巴一开一合,他的声音模模糊糊的,像是隔着一层墙壁。


沈川说到一半,自己的耳朵也开始发闷,他张合了一下嘴巴让空气灌入耳朵,见许山依旧楞楞的,就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耳垂,大声道:“打个哈欠。”


捏耳垂是很亲密的动作,许山更怔愣了。


沈川无法,拿出手机飞快地打了几个字发送,随后扬了扬手机,指指许山放手机的裤袋。


与此同时,接收到信息的手机也“滋滋”震动了两下,许山反应过来,连忙将手伸进裤袋里。他第一次收消息,见微信右上角有个红色的小1,就点了一下。点开后,消息列表里,沈川的头像右上方也有一个红色的小1,许山再点一下,终于看到了沈川发给他的三个字:打哈欠。


许山眨眨眼睛,依言打了个哈欠,各种声音也终于重新灌回他耳朵里。


其实这和坐飞机的道理是一样的,许山来去香港比赛坐的就是飞机,也碰到过这种情况,只是当时他不问,沈川也没有主动说,后来还是自己无意间发现打哈欠能缓解症状的。


正在这时,许山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,他低头一看,见沈川又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。


许山随手就点开了,然后他脸上一热,眼里险些又落下泪来。


沈川说:许山,对不起。


对不起。


五年来所有的沉重,换来这轻飘飘的一句话,换做一般人,定是不肯的。但许山却知道,此刻千言万语,或许沈老师此生所有的情感,都已经凝在这五个字当中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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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老师改过自新认错中。。。


彩蛋是我2013年10月在羊卓雍措拍摄的照片,当时背的相机现在看来相素真是一般,感叹这10年岁月里科技真是日新月异啊。


感谢送糖果的:

@Dudu @瑾珏 @小溪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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